【所羅門】
將一滴油滴入水裡,不會融合,只會分離,浮在表面發光。
滴上顏料與之混合後,那五彩斑斕的模樣相當絢麗,用筆尖分割,拖曳成水滴狀,再一分為二。
一滴,兩滴,三滴。
劃,停,又劃,又停。
這樣的動作重複一個下午,水面就會充滿一個個細小的圓,像病毒一樣,無止盡地擴散,直到佔滿宿主的身體,反射著奇異的光芒。
這是我小時候最愛的娛樂。
要從哪裡開始講述起呢?關於我的形成,似乎從我懵懂時就有預兆了。我是家中次子,上頭還有大姐和大哥,因為這個世界相當和平的關係,人們對後代注以滿滿的愛意,其中也包含了多生貴子。所以,我還有一個弟弟。
從我還在牙牙學語時,就很討厭他們笑著,看向我的眼神。
我只想把一切都毀了,像中杜鵑的托卵一樣,將還在巢裡的蛋和雛鳥全部推落,獨佔所有資源和關愛。
在四歲時我試著將弟弟推下樓,可惜的是,失敗了,從此之後弟弟對我有了敵意,而父母和兄姐更是加倍關心我……是的,不是懲罰,或許是我找的藉口派上了用場,「我只是想和他一起玩,沒想到會讓他受傷,對不起」。除了更加強對我的教育,以及陪伴我以外,他們並沒有做出其他處置。
那時候唯一能讓我感到不無趣的,只有弟弟憎恨的目光。
多可愛?
未被社會塑型的模樣,原始而自然的恨意,厭惡,破壞慾和衝突。
為了見識更多,我經常到他床前噓寒問暖,對著他笑,為的是看他被我噁心得不得了,崩潰怒罵的樣子。
可在幾年後,他也變了。
像是被洗腦一樣,他開始做無謂的反思、反省,最後甚至是拉著我的手,用誠懇的眼神對我說:「哥。」
「把當年的事忘記吧。」他非常認真地說:「不用刻意對我好……想要彌補我,也沒關係。」
他緊緊抱住了我,用使我全身爬滿雞皮疙瘩,關愛又真誠的語氣說:「你永遠是我的哥哥。」
我當下就哭了,他好像以為這是真情流露,我一直忍到他說了幾句無聊的安慰,又灌了幾碗聽膩的雞湯後,我才狼狽地奔進廁所,開始乾嘔,將肚子裡的酸水全吐出來後,才紅著眼看向鏡子裡,自己那可悲的模樣。
「……這樣可不行。」我抹了抹嘴,再仔細地為自己擦了臉。「得再想想辦法。」
我做的第二件壞事,是小學時,試圖誘導同班同學自殺。
聽起來或許有些困難,或者,也許有人會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?
單純只是很吵罷了,我受不了她圍在我身邊嘰嘰喳喳的聲音,在又一次地升起想將她由高樓推落的衝動後,我想起了弟弟的經驗。
由我主動來做,是絕對不行的。
我得想辦法讓她自殺,而且藏起所有的證據。
於是我開始接受她的好意,例如那幼稚的紙條,充滿商業行為的巧克力,上下學的無意義互等,至今我仍然不懂為什麼要等,明明她總是能看見接送我的家人。
但這非常有用。
她迷戀上我並且願意為我做所有事。
「我需要證明。」我在監視器照不到的地方,開玩笑地說:「如果你能避開大人,在星期五晚上,跑到學校最高的地方,從那裡跳下來,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了。」
「可是會……死掉了怎麼辦?」
「所以不喜歡我?」
「沒有……我!」
「那就跳下去。」我笑著說:「就一瞬間的事,不會很疼的。」
那女孩照做了,可惜的是,這個世界有太多喜愛關懷他人的人,她的自殺行為在半途就被發現了,她說是我讓她做的,我則說那只是個玩笑,我只是和她說如果能在學校玩高空彈跳有多好,她可能誤會我意思了。
目前為止我仰賴的都是年齡的特權,將殘忍和陰暗包裝在頑皮下,很拙劣的手法,毫無技巧可言。
但是管用,我一如既往的只是被訓斥了幾句。
直到影響我一生的「恩師」站了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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